另一人道:“是啊,糖尿病又不是什么丟人的病,很多老年人都會得,你干嘛瞞著大家?!?
舒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支支吾吾了半天都回答不出來。
肖樓和虞寒江交換了一個眼神,轉身離開房間。
其他乘客也配合檢查,但大部分人都和老年團無關,行李里也全是吃的和衣服。
等查完整個6號車廂,兩人這才返回車廂最前方的乘務員辦公室。
動車上面空間有限,乘務員辦公室只有1.5平米左右,擺著一張小桌和一把椅子,兩個大男人站在里面略顯擁擠,身體幾乎要緊貼在一起。
虞寒江不習慣跟人這么親密,貼太近說話,呼吸會拂在對方的臉上,這很不禮貌。
他主動提議:“肖教授你坐吧。”
肖樓也沒客氣,在椅子上坐了下來,這樣虞寒江的空間會相對寬敞一些。肖樓仰起頭,看向站在身邊的虞寒江問:“虞隊怎么看?”
虞寒江背靠著桌子,長腿隨意交疊著,雙手環(huán)抱在胸前,低聲說:“目前,明確的嫌疑人有四個。1號房的牛大鵬,以前和死者住過院,兩人是同一家醫(yī)院的病友,他肯定很清楚死者糖尿病的情況。”
“2號房的鄭衛(wèi)國,和死者睡上下鋪,昨晚一起打牌到凌晨兩點,他很容易知道房間里的其他人是不是睡著了,方便在李**熟睡的時候作案,他也是糖尿病患者。”
“2號房的劉宇明,說是自己半夜經常上廁所,但也有可能這只是一種掩飾,他凌晨三點起來把李**給殺了,假裝上廁所,丟掉注射器和胰島素瓶子,沒有人會懷疑他?!?
“再就是舒萍,搜行李的時候,這位老太太情緒激動得有些反常,胰島素被藏在背包的最底層,而且劑量是其他人的兩倍,病情重……總覺得說不通?!?
肖樓摸著下巴,若有所思。
虞寒江問道:“你有什么看法?”
肖樓說:“虞隊有沒有注意到,幾個老人家拿的胰島素,和我們在垃圾桶發(fā)現的并不一樣?”
虞寒江點頭:“他們帶的胰島素,都是類似圓珠筆的東西,也就是你說的胰島素筆?”
肖樓的右手隨意搭在桌上,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,食指指尖一邊輕輕敲著桌面,一邊認真地分析著:“我有同學是內分泌科的醫(yī)生,目前,治療糖尿病比較常用的就是這種‘胰島素筆’,一來方便攜帶,二來,也免去了用注射器抽取針劑的麻煩?!?
他頓了頓,緊跟著道:“胰島素筆,用的針頭更細,會減少疼痛感,筆上面有明顯的劑量標注,筆芯可以隨時更換,外出的時候只要攜帶足夠的筆芯,每天按時注射會非常方便。”
為了讓虞寒江更好理解,肖樓舉例道:“這就像‘圓珠筆’和‘傳統(tǒng)鋼筆’的區(qū)別。圓珠筆,沒墨了直接換一個筆芯繼續(xù)用,筆芯攜帶方便。但是,鋼筆需要從墨水里面吸取墨汁,吸多、吸少不好把握,隨身帶墨水很不方便,就像傳統(tǒng)的注射器,吸取胰島素會比較麻煩,不好攜帶。所以臨床上,基本都是用‘胰島素筆’來注射。”
聽到很多專業(yè)知識的虞寒江立刻明白過來:“你的意思是,垃圾桶里搜出來的傳統(tǒng)注射器,還有針劑,并不屬于李**?”
肖樓點頭:“沒錯。李**那么有錢,胰島素筆攜帶和使用都很方便,沒道理其他的老頭老太太都知道用胰島素筆,他還用最落后的注射器給自己打針?!?
肖樓拿起圓珠筆,在本子上迅速寫出一個公式,道:“還有個問題,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,胰島素的用量可以按這個公式來估算,舒萍阿姨很瘦,體重最多50公斤,算下來每天胰島素的用量是20u左右,她包里的胰島素,劑量夠她用一個月的?!?
虞寒江低頭看了眼計算公式——
[空腹血糖(mmoll)x18-100]x10x體重(kg)x0.610002……
肖樓的字跡雋永端正,這么長的公式,也多虧他記得住。
虞寒低頭沉思片刻,推測道:“照你的分析,垃圾桶里的針劑和注射器并不屬于李**,因為李**治療糖尿病使用的設備,肯定是比較高級的‘胰島素筆’,而不是傳統(tǒng)的塑料注射器。但是,我們在李**的包里,并沒有發(fā)現胰島素,反而是舒萍包里出現了超過正常劑量的胰島素,所以,很大的可能是——舒萍把李**的胰島素全給偷了?!”
虞隊邏輯滿分,秒懂肖樓的意思。
肖樓贊賞地點點頭,道:“我問了小秦導游,他們這個老年團,從出發(fā)到返程總共十天,回程是直接坐飛機,舒萍阿姨帶一個月的胰島素筆芯,完全沒這個必要?!?
10天的旅程,帶30天的劑量——這是兩個人的劑量。
看來,老李得罪的人還不少,這個舒萍居然偷光了他的胰島素!
虞寒江整理了一下頭緒,說道:“舒萍剛才臉色難看,不想讓我們查她的包,是因為她偷了老李的胰島素,怕我們發(fā)現——這個女人問題很大?!?
肖樓緊跟著道:“但是,給老李用傳統(tǒng)的注射器和胰島素瓶,一次性打了差不多300u胰島素的兇手,卻不一定是舒萍阿姨,要不然,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去偷老李的胰島素筆芯。”
虞寒江贊同:“看來,還得繼續(xù)調查,這個老年團可真不簡單?!?
就在這時,導游秦時月拿著一疊資料過來。
女生經過心理調整,臉色已經好了很多,她敲開乘務員辦公室的門,將資料遞給肖樓,說:“我們旅行社對老年人報名的要求比較高,報名表必須填詳細,這里是12位旅客的報名表,包括他們的家人信息、過往病史,都有記錄。”
肖樓朝她點點頭:“謝謝?!?
秦時月沉默片刻,才輕聲道:“如果真是謀殺的話,一定要找到兇手!”
“放心。”肖樓在專心看資料,虞寒江便淡淡說道:“小秦,我問你幾個問題,這12個人,你帶了他們多久?哪些和李**關系比較要好?”
秦時月皺著眉想了想,說道:“我?guī)麄冊谌罩峭媪巳?,老李在團里人緣不錯,大部分人都喜歡拍他馬屁。他兒子特別有錢,之前在日之城他請我們所有人去高檔餐廳吃海鮮大餐,一頓飯就吃了幾十萬,他人也很講義氣,誰有求于他,他都會拍胸脯幫忙?!?
虞寒江道:“他沒跟任何人起過爭執(zhí)?”
秦時月搖頭:“我?guī)麄兊倪@幾天,大家相處都挺愉快,一路上說說笑笑的,看上去沒什么異常,昨天晚飯還是老李請大家去餐車吃的?!?
虞寒江問:“沒有人討厭他嗎?比如,私下露出厭惡的情緒?”
“這個……”她撓著頭想了想,說:“也就牛大叔討厭他比較明顯,從不跟他說話,吃飯不坐一桌,見面就跟不認識一樣。還有就是舒萍阿姨,私下總是翻白眼,我看到好多次,老李夸兒子的時候舒阿姨在冷笑。”
虞寒江接著問:“2號房間的那三個,和老李關系是不是最好?”
秦時月點頭:“買票的時候,他們幾個的座位本來不在一起,老李說,要跟哥幾個打牌,特意找我,花錢在售票處重新更換了座位,把他們四個的床鋪換在同一個房間?!?
這和2號房間的調查結果相符,四個老頭昨晚確實打牌到兩點。
肖樓突然從資料堆里抬起頭,補充問道:“老李睡覺是不是睡得很死?”
秦時月道:“是啊,大家都說,他是心寬。兒子那么有錢,對他又孝順,家里好幾套房,他沒什么可發(fā)愁的,所以睡覺很香,打雷都吵不醒?!?
導游跟這群人接觸的時間畢竟很短,知道的信息不多,虞寒江大概了解情況后就放她回去了,并且叮囑她道:“麻煩你,去把舒萍叫過來。”
秦時月轉身,去3號房間叫來舒萍。
這位團里最年輕漂亮的老太太,平時總是擺出一副驕傲的樣子,此時卻臉色發(fā)白。
她深吸口氣,故作鎮(zhèn)定地來到乘務員辦公室門口,看到里面一站、一坐的兩人。
坐著的帥哥眉眼清俊、神色溫和,看上去很好相處的樣子。
可站著的男人,鋒利的目光如冰似箭,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掃,舒萍嚇得雙腿發(fā)抖,她穿著很細的高跟鞋,差點崴到腳,慌忙扶住旁邊的門把手,這才穩(wěn)住身體。
虞寒江淡淡地道:“說吧,為什么偷李**的胰島素?”
舒萍:“…………”
作者有話要說:
虞隊擅長打直球,舒阿姨表示:嚇死了!
故事漸漸明朗,在刑警+法醫(yī)面前,一切作案手段都是紙老虎。
大家明天見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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