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、許芳芳的秘密

虞寒江來到許芳芳家時,殯儀館的車正好來接她爺爺?shù)倪z體,許芳芳昨天哭了很久,今天的情緒已經(jīng)相對平靜,等她跟老人家的遺體告別，虞寒江才走上前去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：“許小姐你好，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，希望你能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?！?

面前的男人并沒有穿警服，而是穿著一身便裝，里面是深灰色的毛衣，外面一件淺灰色長款外套，襯托出他高大、挺拔的身材。

看見他手里的警官證，許芳芳明顯愣住：“警察？你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
虞寒江直接問：“你認(rèn)識王巍嗎？”

許芳芳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慌，迅速移開視線道：“不認(rèn)識。”

“再仔細(xì)想想。”

許芳芳堅決地?fù)u頭：“不認(rèn)識！”

“許小姐,希望你考慮清楚再回答?！庇莺贸鍪謾C里王巍的照片，直接放到許芳芳的面前，低聲說：“王巍,28歲,外賣員，你跟他曾是情侶。去年10月8日你過24歲生日,他還給你送了一條項鏈,就是你脖子上戴的這一條吧？11月,他才突然提出分手?！?

虞寒江目光平靜地看向面前的女生：“還需要我繼續(xù)說嗎？”

“……”似乎是回想起了以前，許芳芳的身體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，她用雙手抱住腦袋,痛苦地蹲在了地上，哽咽著道，“你怎么知道這些的？”

“警方自然有辦法調(diào)查。許小姐，請跟我走一趟。”虞寒江低聲說。

“芳芳，誰找你啊？”一個老太太從屋里走了出來，聲音沙啞地問道。

“老人家，我是刑警隊的隊長，您對王巍了解多少？”虞寒江走到老太太面前問。

“小王是個特別懂事、孝順的孩子，我有高血壓，他經(jīng)常買藥給我送過來。有時候我們老兩口腿腳不方便，他還順路給我們送菜送飯……為什么問他??？警察同志，他不會犯了什么事兒吧！”老太太滿臉疑惑，顯然根本不知道王巍已經(jīng)死亡的事。

“……”許芳芳強忍住眼淚，哽咽著道：“奶奶，別擔(dān)心，王巍他沒事。警察找我，只是想調(diào)查些關(guān)于外賣公司的事情，我去去就回來?！?

她硬是將老太太扶進(jìn)了屋里，這才出門跟上虞寒江。

虞寒江讓同事開車帶她回警隊，正式做筆錄。

在問詢室里，許芳芳的情緒已經(jīng)整理好了，她跟虞寒江講述了和王巍相識到分手的經(jīng)歷。

三年前，一個雨夜，許芳芳在醫(yī)院里值夜班。

當(dāng)天正好有個老人家急性心梗需要搶救，她忙得沒顧上吃晚飯，直到半夜才覺得饑腸轆轆，叫了一份外賣。送外賣的人，正是王巍。

小伙子年輕英俊，他冒著雨送外賣，衣服都被打濕了，臉上的笑容卻無比憨厚，把外賣遞給她，說道：“值夜班??？辛苦了，我抓緊時間送過來的，飯菜還熱著呢，趕緊吃吧?！?

許芳芳打開餐盒，熱氣騰騰的飯菜果然像剛出爐的一樣，這位外賣小哥顯然是快馬加鞭送餐，大雨也沒能阻擋他的腳步。

許芳芳心頭一暖，隨口說道：“你送外賣也要值夜班吧？冒著雨趕路，注意安全??！”

王巍笑著說：“謝謝，我還要送下一單，祝你用餐愉快?！?

他轉(zhuǎn)身離開，腳步匆忙，背影高大挺拔，許芳芳對他的第一印象特別好。之后，許芳芳連續(xù)幾次值夜班，叫外賣都是王巍送餐，他那段時間也正好全是夜班。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混熟了。王巍每次看見叫外賣的人是心外科的許女士，他就會在路上買許芳芳愛喝的奶茶，或者巧克力、話梅糖等零食，順路捎過來送給她。

那是許芳芳在深夜里能感受到的為數(shù)不多的溫暖。

一個月后，兩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。王巍由于公司的安排，被調(diào)動去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那片區(qū)域，距離許芳芳工作的醫(yī)院很遠(yuǎn)，沒法給她送外賣，但正好許芳芳爺爺奶奶家就在這附近，于是王巍經(jīng)常給兩位老人送吃的，很快也得到了許芳芳家人的認(rèn)可。

虞寒江記錄到這里，皺了皺眉，低聲問道：“你們感情這么好，王巍看上去也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，他突然說分手的時候，你就沒有懷疑嗎？”

許芳芳垂下頭，輕聲說道：“那天我剛下夜班，本來就很累了，他發(fā)消息說，他跟我在一起太久有些膩味，喜歡上了他們單位的另一個女人。我還能怎么辦？沒有一個女生會原諒自己的男朋友喜歡上別人，他的這個理由，足夠我跟他分手?！?

虞寒江道：“他跟你求過婚嗎？”

許芳芳搖頭：“沒有?！?

虞寒江找出一家商場的消費記錄：“這枚鉆戒，是王巍在去年11月13日從百貨大樓買的，價值1000萬金幣，鉆戒的內(nèi)環(huán)還刻了‘ww&xff’的字母，顯然，這是送給你的求婚鉆戒。他13號剛買價值昂貴的鉆戒，17號卻說要跟你分手，你怎么解釋這一點？”

許芳芳的臉色一片蒼白，用力地攥緊了手指。

她沒想到警方查案這么迅速，居然連王巍的消費記錄都查了出來。13號買鉆戒，17號以“我喜歡上別人”的理由分手，不管怎么說也說不通。

許芳芳還沒理清楚思緒，就聽虞寒江淡淡地道：“王巍已經(jīng)死了，你應(yīng)該知道吧？”

許芳芳豁然抬頭，聲音顫抖著道：“什、什么？他死、死了？”

虞寒江把尸塊指紋檢測的結(jié)果推到她的面前：“王巍的尸體，是2月2日在垃圾場里發(fā)現(xiàn)的。我知道這畫面對你來說有些殘忍，但是，我們也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盡快破案，找到殺死王巍的真兇。你到現(xiàn)在還說謊，難道是想讓王巍死不瞑目嗎？”

鑒定報告中有不少現(xiàn)場的照片，其中就有一只王巍的手。

被切斷的手，另一邊是燒焦的痕跡，五根手指卻保存完好，警方也是對比了基因和指紋后，確認(rèn)這只手屬于外賣員王巍。

虞寒江低聲問：“王巍的手，看著還熟悉嗎？”

許芳芳：“………”

清晰的尸體照片帶來的視覺沖擊，讓許芳芳徹底崩潰。

那只手曾經(jīng)溫柔地牽著她，現(xiàn)在卻被砍了下來，大部分還燒焦了……

許芳芳按住胃部，一邊哭一邊吐。虞寒江使了個眼色，讓一個女警帶她去洗手間吐。許芳芳幾乎要把整個胃部給吐出來，可惜她早上什么都沒吃，只能吐出酸水。

10分鐘后，許芳芳回到問詢室，她的臉色蒼白如紙，肩膀在不停地顫抖。

虞寒江平靜地看著她：“想清楚了嗎？繼續(xù)隱瞞，還是配合我們找到殺死王巍的真兇？”

許芳芳：“…………”

女同事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她，虞寒江的審訊手段如同單刀直入心臟——拿尸體圖片刺激許芳芳，如果許芳芳真的很愛王巍，看到他的尸體圖片確實會心理崩潰。

許芳芳不再堅持，她白著臉道：“你們……真的能幫我找到真兇嗎？”

虞寒江點頭：“當(dāng)然，警察辦案講究證據(jù)。我們不會像某個人一樣誤導(dǎo)你，把仇恨放在移植了腎臟的邵清格身上。事實上你也清楚，罪魁禍?zhǔn)撞⒉皇巧矍甯瘢墙o他做手術(shù)的人?！?

許芳芳瞪大眼睛，嘴巴張大到能塞進(jìn)一枚鴨蛋，滿臉驚駭，不敢相信虞寒江竟然知道這么多。

后者依舊神色平靜，低沉的聲音里毫無波瀾，緩緩說道：“你在醫(yī)院，差點就對邵清格動手，是不是因為邵清格的腎臟，其實就來自于王??？”

許芳芳的嘴唇猛地一陣哆嗦：“你、你怎么知道這些？”

虞寒江只是猜測，但許芳芳的這句話，卻讓他的猜測成了真。

在去許芳芳家的路上，同事發(fā)給了他王巍的銀行流水調(diào)查資料，結(jié)果證實王巍的銀行卡里只有每個月的工資，沒有任何額外收入。他卡里的存款根本不夠去買那么貴的鉆戒。

邵清格的父親曾提過，邵清格這顆腎是花了20萬（人民幣）買到的，用的是現(xiàn)金交易。而百貨大樓的調(diào)查紀(jì)錄則顯示，那顆限量版的“今生有你”鉆戒，是去年11月被人用現(xiàn)金買走的，如劉橋所說的一樣，鉆戒的內(nèi)環(huán)，確實刻了“ww&xff”的字母。

王巍的現(xiàn)金會不會來自邵家？他將腎臟賣掉，獲得大量現(xiàn)金后買了這顆鉆戒。許芳芳不知從哪里知道了這件事，所以想殺邵清格報復(fù)，這樣一來邏輯關(guān)系就說得通了。

心有靈犀一般，下一刻虞寒江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肖樓的微信：“基因?qū)Ρ冉Y(jié)果出來了，邵總的腎臟組織基因，和王巍尸體獲得的基因完全一致?！?

虞寒江放下手機，看向許芳芳道：“許小姐，把你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吧。去年11月王巍到底做了什么？還有，是什么人告訴你他的腎臟受益者是邵清格的？”

許芳芳用力咬了咬牙，經(jīng)過一番思想斗爭后，她才顫聲說道：“我、我之前一直以為，巍哥和我分手，是他喜歡上了別的女人，他當(dāng)時就是這么跟我說的，所以我一氣之下把他拉黑了。直到半個月后，我才知道，他之所以這么說，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?！?

虞寒江點了點頭，鼓勵她繼續(xù)說下去。

許芳芳深吸口氣整理好思緒，接著說：“去年11月的時候，我們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結(jié)婚了，我和他一起逛百貨商場，柜姐給我推薦那顆鉆戒，我覺得漂亮就試戴了一下，確實挺喜歡的。可柜姐一說價格我就嚇到了，拉著巍哥趕緊走開。離開百貨商場后，巍哥問我喜歡那顆鉆戒嗎？我說喜歡，但是買不起，我們就買一顆簡單的戒指好了。他沒說話，我也沒在意這件事?！?

“當(dāng)時我還不知道他媽媽得了胃癌，需要手術(shù)。好在是早期，醫(yī)生說早期胃癌比較好治，但手術(shù)花費很高。他爸媽都沒工作，家里也沒多少積蓄，可能是因為這個，他才想到……去賣腎吧?！?

說到這里，許芳芳已經(jīng)泣不成聲：“我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看到的消息，他肯定被人騙了！賣掉腎之后，他把一部分錢拿去給他媽媽做手術(shù)，一部分拿來買鉆戒，剩下的去籌備婚禮……”

“可是，他手術(shù)做完沒多久，就出現(xiàn)了嚴(yán)重的并發(fā)癥。他媽媽說，他上廁所要很長時間，還發(fā)現(xiàn)尿中帶血，他媽媽催著他去醫(yī)院看病，他怕被我知道特意找了另一家醫(yī)院做檢查，結(jié)果他得了滿性腎衰竭，還有嚴(yán)重的泌尿系統(tǒng)感染……他是擔(dān)心連累我，才故意說要跟我分手的。”

許芳芳將臉埋在雙手之間，她的整張臉都被眼淚給涂花了，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。

虞寒江在心底輕嘆口氣，給她遞了一包紙巾。

等她的情緒略微平復(fù)之后，虞寒江才問：“這些信息，都是從他媽媽口中得知的嗎？”

許芳芳哽咽著點頭：“是的，戒指也是他媽媽拿給我的。診斷出結(jié)果之后他就離開了這座城市，我們一直找不到他，直到今年1月份，他的朋友才告訴我，王巍已經(jīng)死了?！?

虞寒江立刻警覺起來：“朋友？哪來的朋友？”

許芳芳打開微信，找出一個藍(lán)天白云的頭像，道：“說是以前送外賣的時候關(guān)系很好的朋友，王巍這段時間只跟他聯(lián)系，他還給我看了兩個人的聊天記錄。王巍的病情進(jìn)展很快，每天都很痛苦，他受不了……留下一封遺書自殺了?！?

虞寒江接過許芳芳的手機，看她和對方的聊天記錄。

頭像是藍(lán)天白云的人微信id叫“澄凈天空”，他跟王巍的聊天圖片、以及遺囑，很可能是ps出來的，王巍絕不會是自殺那么簡單。他還跟許芳芳說，王巍的腎臟捐給了邵家的獨生子邵清格，是邵家的人騙了王巍，導(dǎo)致王巍做手術(shù)留下嚴(yán)重并發(fā)癥，從而痛苦地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