闊別四年,崇城仍是當年的崇城,棲月河畔高樓林立,車水馬龍。
蘭亭劇院游廊的扶手,朱紅的油漆又淡了幾分,院子里的牡丹卻正開得繁盛。黎昕站在門口,遠遠看著蘇嘉一行人一路走過來,仿佛又回到了當年,陳梓良牽著兩個孩子回來時的場景。
蘇嘉走到黎昕跟前,兩人默默對視片刻,黎昕笑著張開手臂,蘇嘉也立即笑起來,將蘇迎晨放到地上,伸手抱住黎昕,“師兄,我回來了?!?
黎昕拍拍她的背,“回來就好,一直在等你回來?!?
“晨晨也回來啦!”蘇迎晨伸手抱住黎昕的腿。
黎昕松開蘇嘉,忍俊不禁,將小不點抱起來,“當然,晨晨也回來了?!?
蘇懿行走上前來,和黎昕一擊掌,“師兄?!?
黎昕笑了笑,正要說話,卻看到了在蘇懿行身后的女人,“帶女朋友回來了?”
蘇懿行一笑,伸手握住sophia的手,將她拉到身旁,介紹說:“這是sophia;sophia,這是我?guī)熜?,黎昕。?
sophia是混血,繼承了西方人的高鼻梁和綠眼睛,以及亞洲人的秀氣身材,棕色頭發(fā)襯著雪白的臉似乎只有巴掌般大小,笑起來極為靈動嬌俏,她伸出手,“師兄,你好?!?
黎昕哈哈一笑,不由打趣道:“這個名字起得好?!?
sophia不解,“為什么起得好?”
“直接就從了夫姓,你說好不好?”
sophia撲哧一笑,也并不忸怩害羞,手肘輕輕撞了一下蘇懿行的手臂,落落大方地說:“你還說我名字聽起來像古希臘的老學究,看來是師兄比較識貨?!?
黎昕大笑,將幾人請進屋內(nèi)。
蘇迎晨坐在蘇懿行的腿上,賣力地自己剝著桔子,其他幾人則是喝茶閑聊。
“你們回來得巧,明天杜巖歌杜教授結(jié)婚?!?
蘇嘉微訝,“原來杜教授還沒結(jié)婚。”
黎昕看她一眼,笑說:“我見過他女朋友一次,是他同事,品貌端正,和杜教授很相配?!?
蘇嘉一笑,“那師兄你怎么都不著急?”
“我著什么急,是我的總會來,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?!?
蘇嘉淺飲一口碧螺春,“懿行都要結(jié)婚了,師兄你確實該著急了?!?
蘇懿行連連附議。
“劇院正要擴建,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些,只要你們好好的就行?!?
蘇嘉“嗯”了一聲,頓了一會兒,又問:“君君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?”
“君君啊,她爸現(xiàn)在在做建材生意,情況比以前好多了。”
“他們搬家了嗎?”
黎昕搖頭,“沒搬,還住在你樓下?!?
蘇嘉立即來了興致,擱下杯子,問道:“那她現(xiàn)在在不在家?”
——
見面以后,聶君君花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了蘇嘉“死而復生”這個事實,末了又生氣她居然瞞了這么多年,最后抱著她哭了好長時間才漸漸緩過來。
蘇嘉住的地方黎昕經(jīng)常打掃,時常做招待客人只用,因此里面仍是非常整潔。
蘇嘉進去,輕輕摩挲著屋里的東西,不禁有些欷歔。
蘇迎晨跟在她后面,也學著她的模樣,踮著腳用小小的手摸著書架上的線裝書。
過了片刻,她就踮得累了,蹲下|身去翻書架下的抽屜。蘇嘉走到床邊,將窗戶打開,抬頭看了看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樹,笑說:“還好,這棵樹還在?!?
黎昕看著她,目光陡然有幾分意味不明,沉默了片刻,方說:“前年的時候,這一帶本來打算拆掉重建……”
“但是為什么沒拆?”蘇嘉仍舊看著窗外層層疊疊的樹影。
聶君君和黎昕對視一眼,聶君君說:“是傅寧硯……他保下來的?!?
蘇嘉頓時一怔,立即轉(zhuǎn)過身看著聶君君和黎昕,“為什么?”
聶君君看著她,“他說,你生活過的地方本就不多,不能再少一個?!?
蘇嘉目光微沉,緩緩地將客廳環(huán)視一圈。
聶君君繼續(xù)說,“他這些年都在扶持昆曲的發(fā)展,他給你之前教過書的昆曲學校捐了很多錢,也成立了一個基金會,這個你大約聽過吧,基金會的名字叫做‘憶’?!?
蘇嘉微微別過目光,繼續(xù)看著窗外,心里一時情緒翻涌。
黎昕看著她,“懿行和我說了你跟傅寧硯見面的事,告訴你這些,只是希望你別擔心,只要你真心為自己考慮,我們都不會反對。任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,只要能改……”
“師兄,我知道,”蘇嘉打斷黎昕,轉(zhuǎn)過頭來看著黎昕,又重復了一遍,“我知道?!?